入冬后,上京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雪。
寒风贯穿腊月的深夜,乌云压在头顶,四周除了风声听不到任何响动。
沈亦槿身穿夜行衣,以黑纱遮面趴在六皇子府墙头已一个多时辰。隐藏在黑纱后的脸颊和鼻尖冻得通红,扒着砖瓦的手冻得更红,但她丝毫不在意,眼睛一直注视着不远处那个亮着烛火的房间。
自她重生已一月有余,日日等在六皇子府门口想攀交情,却都不见他出来,只能出此下策,看看他究竟在没在府中。
一阵寒风吹来,沈亦槿打了个寒颤,她拢了拢黑色大氅,搓了搓冻僵的手,继续等候。
不一会儿,下起了雪,雪越下越大,一身黑色夜行衣渐渐变了雪白。
看着雪夜中的那处光亮,她不禁有些奇怪,记得白日里的六皇子府,门前有石狮,朱门有金钉,大理石阶梯,粉墙环护,瞧着很是气派。
谁知夜晚的六皇子府就像是沉寂了一般,半点声响也没有,偌大的府邸,要不是还有那处光亮,此时瞧着,倒真像是一处废宅,空旷得很,寂寥得很。
她不禁唏嘘一声,虽知道李彦逐在召国做了五年质子回朝后,并不得皇帝喜爱,一向深居简出,只是没想到,会这般凄凉。
这份凄凉寂寥,又让她想起了前世。
那一夜,手握刀剑的金吾卫,似决堤的洪水,冲进将军府。
凡所见之人皆死于他们剑下,凡府内房间皆被他们破门而入。
父亲和哥哥虽在战场上身经百战,当时却身无片甲,府中又多是手无寸铁的奴仆,根本不是金吾卫的对手。
他们奋力抵抗,哪怕身上的衣服全都被血浸然,却也无济于事。眼看要被砍杀,父亲挥剑自刎,兄长也随之而去。父亲早就料到有今日,在此之前曾对她说过,李彦逐不会放过沈家,戎马一生,哪怕不能死在战场上,也不能成为阶下囚任人宰割,他要住保留最后的尊严。
而她作为护国将军沈誉的女儿,别无选择,只能用一把利剑贯穿自己的身体。
短暂的剧烈疼痛后,迎接她的不是黄泉路,也没有阴曹地府。
是十六岁那年的冬天,也是那个在召国当了五年质子的六皇子李彦逐回朝的冬天。
听闻,李彦逐回朝的那天,皇帝未曾让礼部安排迎接,李彦逐身着灰色麻布棉袍,骑着一匹老马进了宫。
皇帝简单问候两句,赐了一座府邸,再无其他。
那时,众人都将他视作与皇位无缘之人,前世的她也这么想。
可事实证明,他们都错了,李彦逐才是真命天子。
刚重生的那几日,她也曾尝试说服父亲和兄长,可她只不过试着提了两句六皇子,就被父亲打断了,说休要再提。
她只能闭嘴,毕竟要让此时的父亲和兄长相信李彦逐日后会登上皇位,就如同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,完全不可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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